正文 59-《圣武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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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一声巨响,林宇将巨石放下,似是云淡风轻,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在众人有些讶异的目光下,他反而是朝着前面更加沉重的巨石走去。

    “这小子,他想干嘛?”

    “他不会是还打算举后面更重的测力石吧。”

    “呵,这小子倒还真是傻的可爱,太天真了吧。”

    “怕是在城外修炼绊了脑壳,脑子有问题!”

    见林宇这般举动,众人先前微微有些惊讶的眼神,皆是纷纷转为嗤笑,轻视,皆是嘲笑他自不量力,脑子瓦特了,面对种种神情言语,林宇是嘴角微嘲,一句悠悠的话语吐出。

    “话可别说得太早。”

    众人微愣,紧接着便是冷笑四起,似是下一秒就要有无尽的嘲讽涌现,显然,林宇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不同于先前那般郑重,他站在六百斤巨石面前,没有丝毫停顿,双掌狠狠拍在巨岩两侧。

    “嗬!”

    但见那六百斤巨石在他手中就像是轻若棉花一般的存在,瞬间就被他举过头顶,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状态,身躯稳如泰山,面色不改,似乎毫不费力,人群中一阵低声惊呼。

    然而这还不是完结,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林宇将巨石放下,这回他直接跨越百斤差距,径直走到了七百斤的巨石面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他神情稳凝,双掌再起。

    “起!”

    呼!

    在一阵又一阵的惊呼声当中,林宇再一次将这方足有七百斤重量的巨石,高高的举过了头顶,几近光着的上半身甚至可以看到一块又一块高高鼓起的肌肉,圆润饱满,显然肌体得到滋养,筋骨极其强健。

    特别是林宇那兴奋的神情,粗暴的狂吼声的衬托下,那不算高大雄伟的身躯,居然让众人感到了几分伟岸霸气。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呆了,个个都是嘴张的老大几乎都能塞下好几个鸡蛋了,一双双眼睛都是瞪得滚圆,眼瞳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硕大的广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甚至都能听到喉咙上下滚动的声响,倒吸冷气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

    良久,终于是有弟子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脱口而出。

    “这,这不是真的吧.....”

    真武宗,流云峰。

    “许师妹,唐师妹,这便是我真武宗,流云峰上的一处奇观,谓之琉璃金海,流云峰山势奇高,雄伟陡峭,与相连山峰间有连绵蜿蜒的白云汇聚,当大日横空,阳光普照之时,这云海便会被那鎏金日光映照的金光璀璨,就像是那剔透晶莹的黄金琉璃一般,端是动人心魄,心旷神怡。”

    山道间,有一男两女正在缓步而行,只见那青年身着淡青长袍,剑眉星目,头顶玉冠,白净脸庞上颇有一股英气,整个人透着飘逸潇洒的气质,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他正为身边的两名女子讲述着这四周的景观气象,黑白分明的双目看似目不斜视,专心讲解,实则不时偷瞄,那眸底深处隐隐透着一抹火热。

    而站在他身旁的两名女子皆是姿色绝丽,国色天香,只是气质却是天差地别,那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面容俏丽,笑眼弯弯,透着一股天真烂漫的单纯气质,脸上不断出现的笑颜就像是孩子般纯净,令人心动。

    而另一名白色长裙的女子,却是萦绕着一种近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柳眉纤细,秋水明眸,青丝如瀑,脸色近乎冰雪般的苍白,与旁边那名少女不时的笑容相比,她神情淡漠,不苟言笑,沉默寡言,整个人就像是不断散发着寒气,积雪不融的万年冰山一般。

    这样俊男美女的组合,显然在真武宗内不甚常见,引得那山道不远处,一间间茅屋精舍当中的真武宗弟子,纷纷趴在窗沿上,满脸痴迷的死盯着那三道身影,一眨不眨,也有人问道。

    “那女子当真绝色啊!柳师兄真是有福啊!”

    “谁知道那两名女子是何方人士啊,竟然能让柳师兄牺牲修炼的时间,给她们当起向导来了。”

    “哇!要是能给她们当向导,我也愿意牺牲修炼时间啊!”

    “嘿嘿嘿,我也是,不过说真的,这两名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我听说了,今天星云门的冰莲上人来拜访柳长老,我看这两名女子,多半是星云门人吧,可能是冰莲上人门下的弟子。”

    “真希望她们能呆久一点....”

    ...

    对于柳言武来说,这大概是他人生至今最幸福的时刻,以他的修为和身份,虽然平日在宗内,也有不少女弟子对他暗送秋波,投怀送抱,但他大多不屑一顾,又或是聊以慰藉,排解无聊罢了,从来都没有真正心动过。

    然而今日随着冰莲上人来访的这两名女子,却是破天荒的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感,那是自他武道小成以来,头一次心境失守,不能自已的心动,甚至是心悸。

    无论是那俏皮可爱的唐巧慧唐师妹,还是那位清冷高贵的慕雪玉慕师妹,绝美的容颜,不可方物的气质,当真像是九天仙女下落凡尘一样,那空灵的气质简直令人陶醉,是灵魂的悸动,都是人间极品啊!

    当然,已经不是初哥的他自然懂得怎么样在女生明显把握分寸,展现自己的魅力,看着那些从精舍窗户里探出头,满脸猪哥像的家伙们,他心中嗤笑不已,就你们这样,这辈子是别想和这等女子有所瓜葛了。

    转过头来,他早就换上了一副淡然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温和声音轻言道:“唐师妹,慕师妹,在往前面深处走,那就是我白云峰上最值得一看的壮阔景观。”

    闻言,那开朗俏皮的唐巧慧自然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柳师兄,是什么样的壮阔景观呐!”说着,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盯着柳言武看,宛如两颗无暇剔透的黑宝石上还有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被这样的注视,让柳言武这种花丛老手都不由的瞬间心跳加速,呼吸不畅,几乎心神失守,连忙退后了两步,不着痕迹的平和了呼吸,勉强维持着淡然的语气说道:“两位师妹跟着我来就是了。”

    紧接着他赶紧转身,带着两名女子沿着山道朝着白云峰深处走去,此间是草木茂盛,花香阵阵,有飞鸟轻鸣,有灵溪潺潺,四周更是有着朦胧的山间白雾缭绕,种种景象,端是一派出尘仙气,灵气盎然,置身其中,那是一种令人迷恋的自然奇景,仿佛身心都会受到洗涤,躁动的心灵都会在这里得到安抚。

    柳言武带着二人前行,在出现几条蜿蜒的山道时,朝着其中一条细窄通往一旁林间的山道走去,进入这山林深处,四周都是一种沁人心脾的翠绿,静谧安详的氛围在此中流淌,随着他们的深入,渐渐的有些微不寻常的声音响起,这让两名女子都不由的微露诧异,就连生性冷淡的慕雪玉,那明亮的双瞳里都不由的掠过一丝惊疑。

    柳言武将二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里,不由的嘴角微翘,笑意浮现,却不多做解释,只是依然带着她二人前行。

    那先前尚算微弱的声响是愈发轰鸣,快走到这片山林的尽头之时,那震耳欲聋的动静已经让两女都秀眉微皱了起来,心中愈发好奇了起来,脚步有下意识的加快了几分。

    三人皆是武道小有所成的年轻高手,这一发力,仅剩的一小段路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便跨越而过,当踏出山林的那一刻,三人眼前皆是赫然一亮,所谓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说的便是如此场景。

    视野陡然间便空旷宽敞,不再有先前高大葱郁的树木遮挡,上方天际,是万里无云的碧蓝苍穹,宛如最纯净的深蓝宝石一般,而那先前令人双耳轰鸣的震天声响的来源就在眼前。

    那是一条足有百丈落差的巨大瀑布,从高耸的山崖坠落而下,似是挟杂着万钧之力,从九天之上砸落尘间,砸在了瀑布底端的那一颗硕大浑圆的巨石之上,发出了振聋发聩的轰鸣声响,飞溅起来的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划出一道晶莹的弧线,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细小的七彩彩虹桥之后,又落入下方汇聚而成的溪水当中,继续向下流动。

    汇聚而成的溪流潭水是清澈见底,下方细细的砂砾,碧绿的水草,青黑的鹅卵石,还有其下四处游动,通体呈青色的活鱼,这是何等令人迷醉的景象啊!

    巨大的瀑布奔腾声响下,轰鸣的场景中又蕴酿着一股祥和平静的氛围,剔透的水流映射着阳光,在这片山谷当中那悄然浮现的琉璃彩虹,华丽的令人无法置信,这一切的一切,都绝非人力所能成就的,这是自然伟力造就的雄伟奇观。

    哪怕是见过许多次这般景象的柳言武,每一次再见,都如同初见之时那般震撼,一时间都不由的被这瑰丽的风景给吸引住了心神,更遑论这两位第一次来到白云峰的星云门人了,慕雪玉那万年不变的冰山容颜上都已经出现了震惊的神情,像是溪水一般透亮的明眸中那深深的迷恋都是一览无遗,而唐巧慧更是毫无淑女模样的大张红唇,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瞪的溜圆,呆愣愣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无法自拔。

    三人就这样呆呆的站立在一旁,感受这那扑面而来的温润水汽,鼻间萦绕着经过水雾净化之后的清新气息,眼前看着那自然渲染而出的五彩斑斓的美丽景色,似乎忘了时间的流逝,忘了一切表达感受的言语,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大自然的洗礼。

    嗤啦!

    在瀑布轰鸣的声音下不甚突出,但对于他们三人这样,耳聪目明的修行者而言,已是极为明显了,不和谐的声音正从他们前方不远处的溪水深潭中传出,那声音,宛如裂帛,像是某种尖锐划破什么的声响。

    这一下就将他们从先前的沉醉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唐巧慧有些迟疑的对着柳言武言道:“柳师兄,这潭底是还有什么特别的景象存在吗?”

    闻言,柳言武也有些摇摆不定,眉宇间也有着几分疑问,他虽然来过这里几次,但都没有特别的把这里探究清楚,大多只是觉得这里景色不错,偶尔修行之余,来此略微游览,便就此离去,此时的这番异响,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不是这片神奇的山谷中独有的景观造成的,只有慕雪玉的双瞳似乎有些闪动,看起来好像心中有几分推断,但又半信半疑。

    没多久,原本平静的潭水表面,有些许涟漪浮动,一圈又一圈从中心的某个地方,朝着潭边扩散,那撕裂的声响也越发剧烈,三人都不由的有些紧张,属于武者自身的防备警惕的姿态自然流露而出,身躯看似松弛,实则力道已起,蓄势待发。

    嘭!

    陡然间,潭水表面猛然炸裂开来,无数苍白的水流从中激射而出,向四周飞溅,三人身形同时向后倒飞而出,而柳言武已然是双手成掌,衣袍无风自动,淡紫色的真气已经在他掌中浮现,就连面容上都有紫意流动。

    锵!

    倏尔,一道清脆的剑吟声响起,在三人惊异的目光当中,一道身影从潭中向上飞掠而出,在空中宛如苍鹰翱翔一般,轻盈的转折之后,悄然落于地面。

    那是一个青年,甚至是少年,不算太高,脸庞稚气未退,一头黑发被水打湿,肆意的耷拉在脸孔两侧,眉宇间倒是生的极为俊朗,一双黑瞳深沉如夜,似能令人深陷,他全身只穿这一条灰布长裤,上身裸露,身形极为削瘦,单薄的体格没有半分武道中人的肌肉线条分明感,配合上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整个人没有半分少年人的热血生气,反而有几分暮气沉沉的感觉,特别是再配上他掌中的长剑。

    那是一口通体乌黑的长剑,从剑柄到剑鞘,就像是最深的夜空中,不见丝毫光明的暗黑,单单是看着这柄剑,就让人有些毛骨悚然,背脊发寒,剑未出鞘,不见其锋,不过显然,先前的异响,那极端锋锐下的撕裂声响,就是由它造成。

    只见这少年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他们一样,破水而出后,只是略微的擦拭了一下剑鞘,紧接着便怀抱长剑,自顾自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们一眼。

    三人就这样近乎痴楞住了一样,目送着他的离开,直至身影完全消失在山林的掩映之中,唐巧慧这才有些如梦初醒般,有些结巴的说道。

    “这,柳师兄,他是人,还是鬼啊......”

    柳言武没有回答,双手已经放下,真气消散,一直微笑淡然的脸孔上,满是复杂的神情,眼眸中划过一缕无法言明的精光,犹如自言自语般,近乎呢喃的声音在此时重归寂静的氛围中响起。

    “他啊,大概是痴吧。”

    山道折转,纵横绵延,这是白云峰山林间最深处的一处偏僻静地,不是真武宗人,大概谁也想不到在这等地方,还会有木屋耸立,有人居住。

    就像是这奇特到宛如诡异的木屋一样,方远在真武宗门人的眼里,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拜入真武宗的,唯一让他的名字都为众人所知的是,他的入门是大太上亲自领入的,甚至一入门内,便被收入内门当中,成为身份尊贵的真武弟子。

    真武宗门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类,内门弟子,外门弟子。

    真正能够代表真武宗,在外游历闯荡,可以说自己是真武门人的,也就是这些内门弟子了,外门弟子最多说自己在真武宗修行,却绝不敢轻易说自己是真武门人。

    只因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之间的修为差距实在太大。

    真武宗内外门人弟子数量成千上万,然而真正的内门弟子,就只有一百零八位。

    宗门有令,每一代真武宗内门弟子的数量,只能是一百零八位,可少,决不可多。

    拜入真武宗便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会有门内长老高手,摸骨探测,非根骨突出者不收,这一步便足以淘汰无数人选,能够进入真武宗修行的弟子,可以说都是万中挑一,天赋过人。

    而进入真武宗,一般而言,只有从外门弟子做起,一步一步,经历武道修行,潜心学武,完成一系列宗门考核之后,才有竞逐那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的名额,由此便可见这真武宗内门弟子的身份是有多么了不起了。

    而且成为内门弟子后,也就意味着从此真正成为真武宗核心支柱,各种功法资源享之不尽,应有尽有,种种好处,数不胜数。

    可以说真武宗创宗历史上,从来没有过入门即内门的先例,只是这一代大太上实在过于强势,修为高深不说,一生当中便为真武宗带来数之不尽的奇功异法,在当年真武宗曾经危机的时刻,更是力挽狂澜,以一条手臂,身受重伤的代价为真武宗留下生机,才有如今的再回巅峰。

    可以说一生尽在真武,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这辈子唯一仅有的对宗门的要求,便是要将方远直接收入内门,而且不要求他能够享受真武宗内门弟子的所有待遇,每月只需按照正常内门弟子的十分之一的份额给他资源,各种武学功法更需他完成相应的宗门任务,做出相应的宗门贡献后才可自行借阅,不受门内高手指点。

    这般要求,无非是只给了他一个内门弟子的名号罢了,没有什么其余实际的好处,再加上大太上态度坚决,宗门高层商议之后,也就给了他个内门弟子的名额,位列最末,是第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

    此事一出,也算是掀起宗门的一阵轩然大波,要知道还有多少外门弟子,正在为着这一个内门弟子的名额,拼了命的勤修苦学,磨砺武道,这却突然冒出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把这个名额夺走了,这怎能不让人心生不满。

    更别说在众人第一次见到方远后,居然发现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最基础的武道炼体都没有完成的家伙,这就更加令人愤懑了,多少宗内长老上书抗议,表达反对,只是最后,都在高层的坚决态度下,不了了之,只得作罢。

    宗门弟子心中无望,对于那些修为通天,武功高强的长老宗主他们是无可奈何,一腔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方远身上,不止一个,都想要逮着个机会找他的麻烦,谁知方远在举行完入门仪式后,便自此销声匿迹了一番,深居简出,根本碰不上他,甚至就连住都没有如同门内弟子一般,住弟子精舍,完全找不到他的踪影。

    这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所有的怨气怒火面对的只有空气,无可奈何之下,唯一的发泄途径就是更加勇猛精进的修行,和时常做着宗门试炼任务,这一来二去,倒是让这一届真武宗弟子的修为较之以往普遍高上一个层次,这大概是宗门未曾预料的意外惊喜吧。

    时间的流逝是能够冲淡一切的。

    当那场入门风波过去三年之久的时候,方远在某一个时刻,又出现在了真武宗内,大家对于他的关注早已不复当初,特别是在他这个内门弟子名不副实的内幕流传而出以后,大多数门人对他的只有鄙夷和嗤笑,也不屑和这等下作的家伙再去计较什么。

    自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但当他们看到经过五年时光的方远,居然还是当初那副不曾修行过武道一样的瘦弱模样时,几乎所有人都傻了眼,紧接着就是一波又一波的嘲笑,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经历过五年的修行之后,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无力姿态,毫无成就,这种家伙,根本让人提不起教训他的兴趣,就连当年最有希望竞争那一个内门弟子名额的家伙们看到他之后,都是不约而同的嗤之以鼻,随即转身离开,懒得理会。

    不过方远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这些外界目光看法的影响,某一天开始,突然手里就多了一口漆黑的长剑,每每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自顾自的在那里修炼剑法,肆意挥动。

    好奇,都很好奇。

    就有好事者偷偷在一旁窥伺许久,想看看他到底卖什么名堂,然而一番深究下来,更加令人捧腹大笑的事实出现了,他每日每夜练习的,就是一套最基础不过,甚至就连一般的小武馆都有传授的基础剑法套路,翻来覆去,就是那些刺,劈,撩,扫,挑,斩,拨这些基本的用剑动作。

    甚至,剑都没有出鞘。

    对于他的戏谑言论自然是愈演愈烈。

    “你别说,咱们这位方师兄,一柄剑舞的是真好看啊,和那些青楼酒坊里的舞剑歌妓相比,是毫不逊色啊!哈哈哈哈!我看咱们这位师兄再过几年,大概就能够把这些风尘女子的饭碗抢个干净了,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啊!哈哈哈!”

    “哎!你懂什么,咱们师兄怎么会和那些女子抢饭碗呢,怎么说也是能够代表真武宗游历天下的精英弟子啊!别人是另有玄机,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是理解不了的!哈哈!”

    “没错没错!瞧瞧人家那舞剑的时候,专心致志的样子,简直就达到了咱们修炼武学的高深境界,物我两忘,人剑合一啊!啧啧啧!看看人家这痴迷的样子,活生生就是真武剑痴啊!只可惜咱们这位剑痴和别人家的比起来,好看是难分高下,对敌是天差地别啊!哈哈!”

    “得了得了,都别说了,千万别打扰咱们方师兄的剑道修行,要是耽误了人家神剑修成的功夫,少不得将来就是一剑一个。”

    “一剑一个什么啊!”

    “一剑一个老母鸡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方远真武剑痴的名号不胫而走。

    方远就好像从来没有感受到外界一切的白眼,嘲讽,讥笑,不屑,每天不间断的练习那套最基础的剑法套路,日复一日,从不间断,日夜不辍,就这样,又是三年。

    对于他,真武宗弟子,甚至就连嘲笑他这种行为都不屑针对于他了,每个人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空气一样,熟视无睹,径直离去,时至今日,他不过是个被人刻意无视和遗忘的人罢了。

    不过对于慕雪玉和唐巧慧而言,今日碰巧看见的这一幕,大概会停留在她们的记忆中很久很久,那浩大的声势,奇幻般的场景渲染,加上方远确实相貌堂堂,配合着那张无表情的脸孔,对于这种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这种初初见面的情形,实在是有些难以抵挡的魅力。

    这不,唐巧慧就不停地追问着柳言武有关方远的事情。

    “柳师兄,你说这个人是个剑痴啊!那他的剑法一定非常高超咯!”

    “你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进行武道炼体,没学过任何武功啊!不会吧!我看他好像挺厉害的啊!”

    “柳师兄,这个方远他住在哪里啊!”

    “柳师兄......”

    柳言武满头都是垂下的黑线,头一次发现,这样的绝色美女一旦嘴皮子利索了起来,啰啰嗦嗦的也很讨人厌,哪怕是心里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了,他明面上还是得硬着头皮,强颜欢笑的一一回答道。

    突兀地,一直没有做声的慕雪玉开口言道。

    “我观此人不简单,破出潭面的那一刻,居然让我都感受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不像是寻常之人。”

    柳言武楞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慕雪玉就对着一旁满脸兴奋的唐巧慧,冷声言道:“唐师妹,走吧。”

    活泼开朗的唐巧慧大概也是对自己这位素来面若冰霜的师姐有几分心理阴影,慕雪玉一开口,原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她立马闭嘴不言,乖巧的跟在慕雪玉的后面,随着她快步离去,都没敢和柳言武打个招呼,两人就这样快速的消失在了山林之间,只留下直愣愣站在原地的柳言武,在风中凌乱。

    “危险?不会吧,不过那一下子确实有些不太寻常啊!难道这小子就是传说中的花丛圣手,人见人爱?”

    柳言武有些想不通的挠了挠后脑勺,兀自扭头看了一眼先前方远消失的方向,随即微微摇头叹息,有些无奈的自己离开了。

    就这样,山谷再度恢复平静,只剩下那瀑布冲击巨石发出的声响还在不止歇的轰鸣...

    ...

    真武峰,真武堂。

    这是一座宏伟的大殿,门口上还有朱红牌匾,上面真武二字,端是笔走龙蛇,气势非凡,短短两个字,却似乎蕴含着无穷玄奥,阐述世间无数武道真意,传闻这是初代真武宗宗主亲自提笔写下的,一笔一划间,都有他贯注的武道意志。

    大殿之内是宽敞无比,在四根近乎参天的支柱当中,有两排精制紫檀木所制成的木椅,木桌,中间还有一方硕大的青铜制成的香炉,其中淡青色的檀香烟雾袅袅升起,整个大殿内端是一副古色古香的沧桑感。

    而大殿深处,正中央的地方,摆着一方蒲团,背后的墙面上挂着一副画像,上面画的真是真武宗开山立派的祖师,只见其一袭黑白相间的长袍,须发皆白,面容和蔼,一派仙风道骨的出尘气质,令人折服。

    这里一般是真武宗高层有要事相商的地方,同样也是真武宗宗主,戈天雄日常修行打坐的地方。

    此刻,戈天雄正坐于蒲团之上,身穿的是历代真武宗掌门人的黑白道袍,这位当代真武宗主不过五十有余,一身修为却是极为可怕,近几年来更是深得道家养气的真髓,喜怒不形于色,面庞如玉,极为儒雅的气质流露,他双眸紧闭,呼吸微不可闻,似是入定极深。

    大殿里还有一名老者,在其右手侧下方坐着,似乎神情激动,几分薄怒,不停地在大声说着什么。

    “宗主,您忘了咱们真武宗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的标准了吗?当年祖师早有定论,这一百零八位弟子绝不是固定位置,凡是能够发起挑战,挑战成功者便可取代,优胜劣汰,如今又怎么能因为太上长老的一句话,就直接无视了从祖师爷开山立派时就定下的规矩呢!”

    “您忘了当初宣布让方远那小子直接成为第一百零八位内门弟子时引发的骚动了?多少弟子,长老都是愤愤不平,就算是太上长老说方云先辈对真武宗有恩,让他呆在内门弟子的位置上,甚至不许门人对他发起挑战,任凭他在那个位置呆了六年,整整六年啊!他却至今连武道炼体的境界都未曾跨过,连武者的本源真气都未曾修炼出来,如此资质又怎么能够再继续坐着那个位置!”

    “就因为他霸占了这个位置,明明外门里有大批天赋过人,根骨奇佳的弟子,却始终只能呆在外门,做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无法真正接触到真武宗核心武学,进境因此受阻,这般下来,简直是在扼杀真武宗的未来啊!”

    “我们十数名长老一直认为,应当剥夺方远内门弟子的名额,让有能者居之!”

    这老者一番话掷地有声,言语铿锵,一张老脸都似乎因为情绪激愤有些发红,大殿里不断的回响着他的声音,而戈天雄却依然没有出声回应,双眼紧闭,没有半分要睁开的意思,平静的面孔宛如深山枯井,无波无澜。

    “师兄!”

    老者似乎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脱口而出的称呼已然不是平日里习惯的尊称。

    “师兄!你也是看着浩儿长大的,你忍心看他明明有资格进入内门,接触到我真武宗核心的四大绝学进行真气境的修行,却因为这么个外人废柴,而断送了他一生的前途吗!”

    “你也知道,就外门的基本凝练真气的法门,修练而出的真气不过九品而已,踏入真气境便已算是到了尽头,再想往上走根本毫无可能,为什么只有内门一百零八位弟子才算是真武宗的真传弟子,才能够真正算是真武门人游历天下,你应该都很清楚啊!”

    “浩儿的天赋你也很清楚,他若能得宗门栽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当年这个内门真传弟子的名额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要不是太上长老中途横插一手,浩儿早就凝练真气,成为宗门新一代年轻高手了,如今却因为这个方远,凭生生的浪费了六年的时光,还不够吗?!真的就要因为这么一个外人,放弃这个你看着长大的同门师侄吗?!!!”

    “师兄!!!”

    老者一番言语仿佛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在呐喊一般,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戈天雄的脸孔依然没有丝毫的变化,甚至就连他的衣角都不曾颤动。

    老者似乎是死了心,像是被抽了魂魄一般,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多岁一样,浑身透着一股颓丧的气息,心灰意冷的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咦,那不是星月学院第一天才孟浩白么,他被放出来了?”

    “哼,什么第一天才,这等不知廉耻,禽兽不如的人渣,根本不配在星月城生活,他就该被放逐废土,让他和那些不通开化的蛮人一起,我呸!”

    “哎,真想不到孟浩白居然是这样低劣的渣滓,亏我曾经还视他为榜样呢,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他的导师这次都因为他散尽了功勋,才将他从牢狱里保了出来,真是个害人精,害人害己!”

    星月城的大街上,几乎每个过往的行人,眼光都聚集在了一个削瘦的身影上,眼神里皆是带着鄙夷,不屑,厌恶,就像是看到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一般。

    而引起这一切情绪的主人公孟浩白却是浑然不觉,眼神空洞至极,失魂落魄的向前呆愣,毫无方向目的的走着。

    行人人群中,一人眼神闪烁几下,与身旁几人相互示意之后,迅速的分散到四周人群当中,准备就绪后,只见他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冷笑之后,迅速拿出一颗凤鸡蛋朝着孟浩白狠狠丢去,精准无误的砸中了孟浩白的头上,顿时一片污黄顺着头发向下流淌。

    “你这个人渣败类!滚出星月城!!!”

    先前几人纷纷向着孟浩白砸出鸡蛋,异口同声的叫喊着同样一句话语,人们就是这样,只要出现几个领头者振臂一呼,往往就容易不加思考,随波逐流。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人们对于孟浩白的怒火仿佛纷纷点燃了一般,刹那间,天空中仿佛下起雨一般,各种污秽杂物纷纷朝着孟浩白而去。

    “滚出去!”

    “别污染了我们星月城的空气!滚出星月城!”

    “人渣!!滚出去!!”

    看见成功煽动起了群众怒火后,先前几人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讥笑,随即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孟浩白对这一切都仿佛毫无察觉一般,不管不顾所有人的谩骂,指责,甚至仿佛感觉不到由于个别重物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只是傻愣的向前.....

    ....

    孟浩白,曾经星月城的骄傲,在联合政府举办的综合大比中,创造出星月城史上最佳战绩,团体荣获第七,仅次于六大主城,在三十二座人类城市当中可谓是战绩傲人,更是第一次力压一直以来与星月城相互竞争的日耀城。

    而在随后的个人战机甲武斗大比中,更是闯入前三,要不是他出身平民,底子薄弱,只拥有低阶机甲,他甚至有可能力压群雄,勇夺第一。随后的体测当中,更是以一百四十三点魂力惊艳全场。

    如此成就,让得星月城可谓是大大的涨脸,一时间星月城的居民都以孟浩白为骄傲榜样,此番大比,更是让他破格得到星月城政府市长的接见,晋升三等公民,风光无二。

    更令人值得称道的是,孟浩白今年年仅十六岁,战胜他的人都比他打了两三岁,再过两年都要从各自的学院毕业,可以预见的是当这批人毕业后,未来必然是孟浩白的,星月城力压六大主城,荣获第一,指日可待。

    星月城因他刮起一阵旋风,无数星月城学生都以孟浩白为榜样,甚至家里父母都会以孟浩白之名来教育孩子,向他学习。

    如此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本该前途无量,风光无限,走上人生巅峰,就此振翅高飞。

    这一切的一切,却在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全幅度扭转,令他万劫不复。

    邱婉蓉也是星月学院的学生,她长相秀丽,清纯可人,同时在学院的成绩表现都是极其优秀的,而她与孟浩白更是从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两人日久生情,是学院公认的绝佳情侣。

    就是这样一个孟浩白最相信,最信赖的一个女人,却成为了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三个月前,孟浩白接受完一切的外界对他褒奖活动之后,得空下来,他便第一时间和邱婉蓉联系见面,想要和她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

    为了备战大比,孟浩白与邱婉蓉已经有很久不曾见面了,对于邱婉蓉的思念让孟浩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和邱婉蓉约好地方,兴冲冲的前去了,两人见面,自然又是一番耳鬓厮磨。

    在邱婉蓉早就到达的酒店房间里,孟浩白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喝下邱婉蓉递过来的一杯酒液,一饮而尽。

    不多时,孟浩白便觉得头晕晕的,在被邱婉蓉扶到床上后,便就此昏睡,一觉不醒。

    然而醒来后,却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浑身衣衫被脱的只剩下一条短裤,而且身边还多了两个赤身裸体的女子,甚至在孟浩白的探查下,发现两名女子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房间的大门被粗暴的打开,随后更是涌进了一大波人群,记者,警察,好事人群,一时间闪光灯四起,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当下他就被警察带上手铐,甚至都没让孟浩白穿好衣服,就这样衣冠不整的被带上了警车。

    当天,天之骄子,星月骄傲孟浩白涉嫌强奸杀人的报道便传遍了大街小巷,所有能够看到的媒体信息版面头条,都有那张一脸茫然的孟浩白,下意识遮挡光芒,浑身只有一条遮羞短裤的狼狈模样的清晰大图。

    一夜之间,天之骄子,就此狗屎。

    在监狱里的孟浩白几乎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般,他只知道,这件事,绝对和邱婉蓉逃不了干系。

    在警察的调查下,所有的线索证据,都显示孟浩白强奸杀人的嫌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星月城的居民更是愤怒不已,他们都感觉自己被一个天大的谎言给捉弄蒙蔽了一样,根本无法想象,这孟浩白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毫无品行的豺狼。

    更为要命的是,这次大比中,因为输给星月学院的城市代表几乎同一时间,纷纷落井下石,都是无一例外的对孟浩白,包括星月城在内,进行了体无完肤的嘲讽奚落,这一举动,更是让星月城的居民怒火勃发。

    激愤之下,所有星月城的居民都联合上书,要求立刻处决孟浩白。

    这个时候,孟浩白的导师,庄少秋上访政府,散尽多年来所有积累的功勋,以他武道宗师之名,终于是让孟浩白侥幸逃脱一死,就此被释放了出来。

    只是被放出来又能如何?

    一个生活在所有人眼光下的人,任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举动,都有可能被放大背后的含义,更别说如此一件挑战人类法律界限的事情。

    孟浩白注定寸步难行,就算侥幸苟活,却也是前途断绝,昏暗一片。

    “吱呀。”

    依然是傻愣的推开那扇已经锈迹斑斑的铁门,拖着沉重的脚步,带着满身的污秽,孟浩白双目无神的走进了屋里,连门也忘了关上,任凭浑身的污浊流淌,不管不顾的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自己那张有些破旧的床铺之上。

    盯着那灰暗的天花板,许久,他那空洞的双目,终于是渐渐的水汽弥漫,眼角两行清流,悄然的流下。

    天之骄子,还未曾感受多久荣耀的喜悦,就立时体会到了人世黑暗的残忍,对于这个十六岁的少年而言,一切都来得太快,太急,以他那稚嫩的阅历,脆弱的心灵,早已支离破碎。

    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绝望,看不到前方的道路。

    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只能在沉默中灭亡。

    孟浩白的双眼渐渐闭上,魂海里的魂火越发黯淡无光,那原本茁壮燃烧的火焰越来越小,黯淡的火光最后完全消失。

    星月天骄,孟浩白,卒。

    “杀!不能放走一个孟家之人!”

    明明是一片修建的极其气派壮大的山庄,琼楼玉宇,雕栏玉砌,然而此刻却沐浴着熊熊烈焰,不断的飘起一股浓浓的刺鼻黑烟。

    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厮杀声,一个又一个身影凄厉的哀嚎后倒下,流淌出的鲜血将这一大片的青灰色的石岗岩铺就而成的地面染得就如同那鲜红的烈焰一般,夺目,惊悚。

    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一拨清一色的青衣劲服,而另一拨则是各种衣装不一,似乎是来自许多各不相同的势力。

    他们或执剑,或握刀,或赤手空拳,彼此厮杀,映照着浓浓的火光,他们脸上,充斥着仇恨和杀意。

    在那最里面的位置,是五个人将一名身材雄伟,黑色长髯,就像是说书人常说到的武圣关公那样气质的中年人紧紧的围在中间,似乎对其极为忌惮,个个身体貌似松弛,实质是内力早已提运至十成,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孟渭早就将周围所有的情景收入眼中,偌大的山庄,可以断定就此毁于一旦,哪怕英豪如他,也不由的面露惨笑,看着这将自己死死围住的五人,他心中就算是他,今日也难以脱逃。

    孟家庄,至此而灭,已是定局。

    “孟德功,我知道是你,你又何必还故弄玄虚,带着个面纱,就当我认不出你这狗贼了吗?!!”

    孟渭看着这五人中那名脸带黑色面巾的人,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怨毒神情,在他那几欲噬人的目光中,这名蒙面人缓缓的揭下面巾,露出真容。

    倒是颇为儒雅的面貌,面如冠玉,尽管年入中旬,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英气,剑眉浓厚,只是那对有些狭长的眸子,闪烁着寒光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但见他洒然一笑,直面徐渭那凶狠的目光,完全没有丝毫被影响,笑的那么开心,仿佛看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孟渭啊,怎么样,看着自己苦心经营一辈子的东西,就此毁灭,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畅快啊,哈哈哈哈哈!”

    孟渭双目直欲喷火,心情激荡之下,数十年修成的雄厚内力不由自主的激发鼓荡,青色的长袍瞬间就像是鼓足气了一般,膨胀了起来。

    其余四名围攻的江湖人士皆是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手里的兵刃,只有孟德功似乎没有看见一般,毫不在意,依然是笑容满面,只是看向孟渭的眼神,有着说不出来的寒意,像是毒蛇一般,阴冷,无情。

    “孟渭,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去下面给婉儿磕头道歉去吧!给我上!”

    孟德功话音一落,徐渭终于是无法忍住心中的杀意,仰天长啸,孟家庄家传神兵青莲剑陡然出现手里,手腕一抖,那宛如秋水清泓一般的剑光刹那间宛如照亮了整片天地一般。

    像是大海沧浪,夹裹着千军万马一般奔腾呼啸的气势,乱石惊空,惊涛拍岸,在那连绵澎湃的碧蓝水光中,暗流涌动的,是那悍然而发的凌厉剑意。

    孟家庄家传绝学,流苏剑诀三大绝招之一,暗流涌。

    精妙至极的剑招真意,以孟渭数十年性命相修的内家真力催动之下,包括孟德功在内的五人顿时被那磅礴凌厉的剑光给笼罩其中,四处都是青莲剑碧蓝幽深的剑光闪耀。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孟家庄是武林中极享盛名的势力之一,庄主孟渭内功深厚,剑法超绝,一手祖传碧水流苏剑剑意精妙,刚柔并济,以其一身修为,足以跻身当世顶尖一流高手之列。

    孟渭含恨而发,已是全力而为,率先出招,剑锋凌厉,威力之强,就算是五位高手一齐围攻,也只有暂避其锋,已失先机。

    五名高手齐齐吐气开声,各种精妙招数齐出,内力鼓动,护住己身,不敢有丝毫的缝隙,更遑论出手反击了。

    碧水流苏剑,本是孟家祖先观沧海碧水流动漂浮十五年方才得悟而出,剑招奥妙尽得水光流动真意,剑势连绵,犹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一旦占得先机,招招紧密,无缝衔接,浑然天成,无半分破绽可言。

    饶是这五名围攻之人堪称如今江湖当中一流好手,以常理而言,五人围攻一人,双拳难敌四手,占尽便宜。

    然而场面情势却完全出人意料,孟渭一人一剑,却是压得五人根本喘不过气来,毫无还手的余地,哪怕孟德功深知碧水流苏剑法的招式套路,此时此刻也只有疯狂的贯注真力于手里长剑,将周身舞得密不透风,不求伤人,但求护己,场面一时陷入循环困局。

    ....

    后院,一间小屋里。

    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年轻女子,神色极为慌张,手里却是推着一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急忙的进入房中,女子将书架上的一处笔筒匆忙的扭转,只闻得吱呀一声,另一侧的墙面居然出现了一个暗门,女子赶紧将这轮椅少年推向门内,他们两人进入后,房间里的情形再度恢复正常。

    这道暗门之后,尽是一条幽深的甬道,墙面四周都有火把照亮,女子脚步急促,飞速的推着轮椅。

    这少年脸上却是全无惧色,只是有着几分着急的神情:“青姐!快带我回去,我要和我爹一起!”

    “浩白!不能回去!孟叔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要带你逃出去!”

    这少年就是孟渭之子,孟浩白,而这女子是则是他的堂姐,莫文青。

    孟浩白闻言更为焦躁,当下就想挣扎,莫文青登时就看出他的意图,立马大声叱道:“你忘记了孟叔是怎么和你说的吗?你想要孟家庄就此断绝,再无传承吗?!!”

    闻言,孟浩白登时一僵,紧闭双眼良久,这才犹如被抽空了身体一般,倒在椅上。

    生下来先天残疾,双腿残废,经脉窄小,无法修行武功,就连日常生活起居,都难以自理。

    只是他从未因此颓废丧气,他比任何人都热爱生命,乐观开朗,而今日,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命运,要不是这般废物的身躯,今天孟家庄浩劫,他也能够执剑上前,护卫山庄。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根本无能为力,甚至是一个累赘负担,还要拖累他人。他头一次这么迫切的希望,自己身躯完好,拥有一身绝世武功。方远昏迷不醒,没有一丝一毫睁开双眼的趋势,方流尘要不是在数次查探之下,发觉他体内并无异样,气息尚算平稳,没有性命之虞的话,只怕早已承受不住打击。

    即使如此,三日间,源源不断地传输自己的本命真气,不曾休息过一分一秒对于这个年逾七旬的老人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负担,若不是他武道修为精深,身体早就先行崩溃了。

    “小远!”......

    一个魁梧的少年从门外急忙的冲了进来,是柯奇志来了,只见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房内,看见沈天鸿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匆匆行礼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床边。

    沈天鸿也是毫不在意这些细节,柯奇志和方远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本人一生未娶,无子无女,看待他们便犹如看待自己的后辈一般,也就不在意一些宗门的繁文缛节。

    柯奇志也是没有一般弟子,对于掌门宗主的敬畏之感,生性豪爽大气的他,此刻也慌了神,心神都系在自己这个自幼一起成长的好朋友的身上,对着方流尘便是开口问道。

    “师叔祖,小远,还没醒过来吗?!!”....

    方流尘依然是微微地摇了摇头,随即不再理会,柯奇志面露伤痛的神情,一双明亮黑眸里有泪光闪烁。

    沈天鸿见状,微微摇头,上前一步,宽厚的手掌轻轻拍在柯奇志的肩膀上,轻言说道:“行了,你我都出去吧,让方师叔和小远静静,别打扰他们了。”....

    柯奇志强忍难过,看着老人那悲凉的模样,再看看那躺在床上,对于外界一切,浑然不知,面目安详犹如酣睡一般的少年,他心里纵有千言万语,也知此时不应该打扰这位老人和他的嫡孙间,有可能是最后的一段相处时光。

    他轻拭双目,没有言语,跟着沈天鸿的步伐,一起离开了房间,悄然掩上木门,留给爷孙二人一个安静的环境。....

    许久,不知何时,方流尘的眼眶中已是积满泪水,老泪纵横,肆意地沿着他那苍老褶皱的脸庞,缓缓地向下流淌。

    ....

    一滴,两滴,三滴。

    ....

    滴落在他那干枯的手背之上,又滑落,坠于地面,支离破碎。

    ......

    “是爹没用呐.....是爹没用呐.....不仅连你们夫妇俩,爹都没能保住,如今,连你们遗留于世上的唯一血脉,爹都无能为力啊,是爹没用,是爹没用呐!”

    .....

    房间里,回荡着的是老者犹如梦呓般的低沉呢喃,催人泪下的话语,一股悲凉,沉痛的氛围,悄然出现,萦绕。

    ...

    方远对房间里发生一切,都完全不知

    此刻,他似乎来到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他的四周,都是荒芜一片,寸草不生的黄土地,有山丘不断,此起彼伏,入眼皆是触目惊心的死寂,令他都有些背脊生寒。

    空气中有一股压抑沉重的氛围,让他胸闷不已,不由地,他想要仰头,打算习惯性地望望天空,放松一下紧绷的心弦。

    岂料,他一抬头,那本是有些倦意的瞳孔骤然扩张,震惊之情瞬间驱散了他的疲倦,嘴巴更是张得老大,脸上满是惊骇欲绝的神情。

    “这是!!!”

    但见,整片天穹之上,被一层浓厚的乌云遮蔽,厚厚的云层,让整片天地都黯然失色,昏暗不已。

    黑暗的乌云当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翻滚不息,搅动风云,在方远的眼中可以看到,这方天穹当中,好像酝酿着某种恐怖的存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开重障,现身时间,顿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机渐渐地蔓延开来。

    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了起来,方远只觉得心中宛如压上了一块万斤巨石一般,呼吸都变的艰难了起来,那可怕的沉郁感,让他心情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有些惘然的看了看四周,低声喃喃道.

    “这到底是哪里啊.....我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我记得我明明还在自己的房间屋顶上,怎么会突然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了.....可恶,好像那个时候,有什么东西,冲进了我的脑袋里....然后...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好像。”

    “难道,这是梦境?”

    方远有些恍惚,他知道自己一旦入睡,便很容易做噩梦,但是如此刻这般,那脚踏实地传递出来的强烈真实感,那还真是第一次出现,无论是面前那无边无垠的荒芜黄土,还是那头顶天穹上,翻滚着的令人心寒的可怕黑云,都是这般真实。

    眼前出现的一切,都令他难以接受,自幼在镇岳宗长大,生长在天云山这种灵脉宝地的他,又何曾见过这般枯寂,死沉的景象。

    得亏他心志尚算坚毅,还不至于被眼前种种可怖的景象吓破胆子。

    他打起精神,心中又有几分好奇,迈开步子,朝着前方走去,边走,便目光扫视,入眼皆是荒凉,苍莽。

    似乎这片空间里,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生命一般。

    随着他的前行深入,方远发现这四周,好像发生过大战一般,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坑坑洼洼,有不少深坑,巨洞,深不见底,宛如深渊一般。

    地面上,更有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沟壑,像是被某种利器,狠狠地切割开来一般,短有十数丈,长的更是一眼望不到边际,起码有数百丈长度,彼此间,纵横捭阖,犬牙交错,透着一道道隐隐锋锐的气息。

    方远走过这里的时候,都能感到彻骨的寒意,心头发怵,浑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有些胆战心惊。

    这要是人为造成的,那么此人的修为,该有多么可怕啊!

    怕是自己那位修为深厚的爷爷都无法造成这般恐怖的景象!

    方远不由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步履间也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一双眼瞳,充满着警惕意味,不断地打量着四周的情况。

    吟!

    突兀地,没有任何征兆,一道莫名的声音,陡然间响彻天地,清脆嘹亮,宛如深山古刹里,荡气回肠的古钟声响,仿佛直接透过耳膜,直入人心灵魂,震荡心灵。

    方远整个人都懵了,紧接着,一股凛冽凶猛的风浪,从莫名的远方铺天盖地地袭来,宛如澎湃汹涌的潮水一般,接踵而至。

    这股庞大浩然的风力,令方远压根没有抵御的能力,他整个人都被这股剧烈的风浪给抛了起来,在空中宛如残败的落叶一般,没有自主能力,随着风势不停地转动。

    啪嗒!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浪渐歇,幸亏刚好把方远卷到一座高峰的上方,距离地面没有多远,风一停,他便犹如破旧的沙袋一般,从空中笔直降落到地上,结结实实地和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摔得他是昏头巴脑,七荤八素的。

    他勉力支撑膝盖,站了起来,心底涌起一股郁闷邪火,不由地狂吼出声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然而,话语方才出口,声音变戛然而止,方远整个人犹如见了鬼一般,目光紧紧地盯着他前上方的方向,眼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恐惧的意味。

    唰!

    衣袂被罡风吹动,猎猎作响,却不是他的衣衫发出的动静,而是那名宛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眼帘当中的家伙。

    那是一名青年。

    他的面庞棱角分明,线条刚毅,剑眉笔挺,有些清瘦,身材不甚高大,却犹如青竹一般直立挺拔,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配合着那一袭白衣,不知为何,看着他,就让方远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深重寒意。

    这白衣青年,神情冷淡若霜,眼神漠然,眸子湛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犹如传说中万年积雪不化的天池玄冰一般,令人望而却步。

    陡然间,这青年瞳孔骤缩,眼瞳中寒芒闪现,几乎是同时,天穹之上,乌云翻动的幅度,前所未有的剧烈了起来。

    刹那间,方远只觉得一道庞大深重的气势从天而降,更充斥着数之不尽的负面情绪,邪恶无比的感觉从他心底升腾而起。

    眼前一暗,顿时有无数狰狞的恶鬼,骷髅将他包围了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刺痛耳膜,令人直欲作呕,种种恐怖的场景变换,令他瞬间沉沦,心底似乎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暴虐杀意,凶戾的情绪升腾。

    渐渐地,他的瞳孔附近的眼白都攀上了令人心底发毛的血色,整个人的神情变得极为狰狞可怖,宛如九幽地狱的厉鬼一般,嘴里发出犹如他听到的声音,一般无二的尖锐叫喊。

    锵!

    一道清脆的剑吟声,宛如晨钟暮鼓一般,传入他的脑海当中,顿时,他脑海里种种异象都被瞬间驱散干净,本已渐趋空洞的眼瞳又复清明神采,瞬间清醒了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幻象出现!”

    方远心有余悸,适才发生的种种,令他瞬间汗如雨下,背脊湿透,脸上满是惊慌,他不由地将目光投向那名白衣青年。

    只见白衣青年神情如常,似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然而,他整个人的气势和先前截然不同了起来。

    一股惊人的气机从他身上绽放,锋锐,犀利,那是一种几乎能够撕裂天地,洞穿虚空的可怕锋芒,单单是看着他,方远都觉得双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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