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练手-《圣武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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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离朝,金陵县,孟家......想不到啊,我孟浩白居然有此等造化!”

    他起身走下床铺,来到房间里那一方破旧的铜镜面前,只见这铜镜当中,映照出一个少年的脸孔,面容清秀稚嫩,眉宇间稚气未脱,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形削瘦,粗布麻衣。

    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少年的脸上浮现一抹戏谑的笑容,在这昏暗的房间里,竟然有着一分诡异和邪气,令人不寒而栗。

    ...

    是的,这个少年,或者说曾经的大离朝金陵县孟家的普通少年,孟浩白,此刻已经被那魔刀孟浩白灵魂附身。

    那一日,孟浩白以血魔秘术,献祭自己的肉身和灵魂,使出那惊天动地的灭世一刀,与那追杀他的众人同归于尽,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早就真灵破碎,彻底于世间死亡湮灭。

    但是不知何故,他居然侥幸逃脱了一抹本源魂魄,真灵不灭,机缘巧合之下,居然以这种方式,重现人间。

    而他附身的这具躯体的主人,恰好也叫做孟浩白,是这金陵县内一个武道世家孟家的子弟。

    孟家在这金陵县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家族势力雄厚,而这孟浩白更是这孟家的嫡系子弟,本应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

    却不料多年前,其父其母于一场妖兽暴动中身陨,自此他便在家族中没了依靠,作为孟家这种大家族而言,族中的势力纷争是极为残酷的,哪怕名义上孟浩白是嫡系子弟,是这孟家将来的继承人之一,但是在这个武力至上的现实中,没有自保能力的他只有任人宰割。

    于是接下来他的处境可想而知,先是被剥夺了继承人的身份,随即在家族中被打压,最后更是因为些许小事,被同代的孟家子弟,孟浩泽痛殴一顿,随后这个可怜的少年在身心交瘁的情况下,居然就这样悄然逝世。

    回顾着脑海当中少年的记忆,孟浩白不由地撇了撇嘴,随即更是啐了一声,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这般憋屈又短暂的人生经历,可不是他孟老魔的风采,想当年他魔刀一出,谁敢不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的,基本上都被他一刀砍了个干净,哪像这小子,受尽委屈不说,最后居然还郁郁而终。

    孟浩白摇了摇头,随即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自言自语地道:“既然老子借用了你的身体,自然要帮你讨回一个公道,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做的!”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孟浩白似乎觉得心中似乎一下子少了些什么,没有空虚感,反而是更加畅通了起来,他也懒得管这些事情,怎么说也算是死里逃生,当然第一件事,要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孟浩白的小屋处于整个孟府最边缘的小院子当中,房屋破旧,院落四周的墙壁甚至脱落了表面的粉刷,露出里面青黑的石砖,由此便可以看出他在孟家的境地是有多么糟糕了。

    不过来日方长,既然他魔刀孟浩白在此,那些欠了他的债,他自然会一笔一笔的讨回来的。

    天气很好,碧蓝色的天穹之上,大日高悬,金色的眼光普照大地,到处都透着一股温暖和煦的氛围,感受着那迎面吹拂而过的微凉清风,孟浩白有些惬意地闭上了双眼,仔细感受着空气中气息的流动。

    活着真好啊!

    鬼门关前走一趟后,孟浩白头一次生出这样的感慨,哪怕是如此细小的自然之力,也让他感到无限的美好。

    只不过似乎他天生嘲讽脸一般,总是会有些不和谐的家伙偏要打破他此刻和谐的氛围。

    “呵!瞧咱们九少爷,被这么痛扁了一顿,还能有这么好的心情,啧啧啧,果然不愧是曾经咱们孟家的家族继承人啊!这做人的心态就是不一样!”

    一道带着满满讥诮语气的声音响起,孟浩白眼睛一眯,抬头望去,只见院落门口,有三名身着孟家下人灰衣的家奴正走了进来,适才出言嘲讽的,便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名獐头鼠目的中年人。

    孟浩白似乎记得在少年的记忆中给,这家伙好像便是那孟浩泽手下一名唤作牛三的打手仆人,平日里没少配合他家主子欺负这个倒霉的少年。

    只见牛三大步走入院中,丝毫没有下人的觉悟,看着孟浩白的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玩味神色。

    “六少爷特意派小的来看看您是否安然无恙,现在看来他老人家还是太低估您的身体承受力了,常言都说打不死的蟑螂,以小的看,这话应当改一改,打不死的九少爷才对嘛...”

    “哈哈哈哈......!!!”

    牛三身边的两名下人仿佛呼应般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在这个名义的孟家子弟面前,没有一丝一毫身为下人奴仆的自卑恐惧感。

    “这小子到底是混的有多差啊....”孟浩白不由地心中无奈的感慨道。

    见孟浩白不做声,牛三等人的姿态愈发嚣张了起来,此刻似乎连起码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毫不客气地对着孟浩白说道。

    “孟浩白,六少爷有令,若是你没死的话,就立马滚去见他,不然就有你好看的,赶紧起来吧,别让我们兄弟几个动手了。”

    孟浩白却是置若罔闻一般,依然是面色淡然,闭着双眼,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话语一般。

    牛三等人见状,脸上不由地浮现一抹冷笑,心头暗道:早知道你小子不会这么轻易就范,也好,就当舒展筋骨了。

    “九少爷,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咱们当下人的无礼了啊!”

    说着话,牛三那蒲扇般的大手朝着孟浩白的脸笔直扇去,看他脸上那隐隐有些兴奋的样子,明显是故意为之,这可不是仅仅打算捉他走,恐怕在他这个所谓孟家直系子弟的身上发泄一番,才是他们的根本意图。

    砰!

    一道沉闷的声响传出,牛三原本兴奋狂躁的神情此刻却有些呆滞,仿佛是不敢相信一般,看着孟浩白的眼神中带着一抹惊愕的意味。

    孟浩白依然是淡漠的神情,只不过不知何时,他的双眼已经睁开,而他的左手更是犹如铁索拦江一般,挡在了牛三那宽厚的手掌之前,令的他动弹不得。

    “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你们识相点,赶紧滚...”

    冰冷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不甚高昂的语调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牛三等人耳边炸响。

    这还是那个往日里唯唯诺诺,生性懦弱的孟家九少爷么,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且不说刚才那句听上去就让人有些发毛的话语。

    牛三虽然是孟家奴仆,但怎么说也是有内气三层的修为在身上,加上他天生有把子力气,一身刚猛的力道可不是这个身体孱弱,修为低微的孟家少爷能够比拟的。

    可刚刚牛三那一掌,虽然没有尽全力,但蕴含的沉重力道,怎么会被孟浩白这么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

    剩下的两名孟家奴仆面面相觑,他们彼此相视一眼,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情绪。

    牛三本人也是倍感震惊,不过惊讶过后,他的脸上便是泛起了狰狞的笑容,收回了手掌,看着孟浩白不无嘲讽意味的语气说道。

    “没想到啊!咱们九少爷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牛三斗胆向九少爷请教几招,还望九少爷不吝赐教啊!看招!”

    不等孟浩白答应,牛三便再度挥出右掌,朝着孟浩白便是当头劈下,只见他手掌之上居然是泛着几分犹如金属般的乌黑光泽,一掌劈出,居然是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呼啸的劲风将孟浩白垂落的发丝都吹拂的向后飘动,空气中还有着猎猎破风声响,威势惊人。

    面对这刚猛霸道的一掌,孟浩白微眯的双眼中一缕寒芒闪过。

    “世间总是多如你这般人,急于求死,我孟浩白便送你一程!”

    闻言,牛三不屑挖苦的话语还没来得及出口,脸上的狰狞笑容瞬间凝固,随即更是露出几分惊慌的神情,原本志在必得的一掌,但却不知何时,眼前那瘦小的身影,却是诡异地消失不见了。

    没了目标的他,右脚猛然踏出,稳住身形,正当他打算回身寻找之际,突然间浑身寒毛直竖,一道冰冷至极,杀意暗藏的话语,于他身后悄然响起。

    “一刀斩,杀无赦!”

    话音刚落,牛三便已经转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孟浩白那张青涩稚嫩,却莫名恐怖的淡漠脸孔,与此同时,他还看见了和他一同前来的两名奴仆脸上流露出震惊恐惧的神情。

    “他们在害怕什么?”

    牛三不解,直到下一秒,他看见了一具无头的躯体,颈部之上空落落的,还在向外疯狂的喷涌着鲜血,随即便是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消散...

    镇岳宗地处大魏国名山,天云山脉当中。

    地势绵广,森林茂密,宗门更高居天云山当中的险峰奇山之上,端是幽深僻静,天高地远的世外桃林一般。

    一到夜里,更是万籁俱静,除了夜风轻拂,和树叶婆娑的声响动静之外,再无其余喧闹的声音,像是远离凡尘一般的悠远。

    此刻,夜已深,月光如水。

    本该是万物休养,所有人都进入睡眠休息当中,但是躺在床上的方远,却显得有些奇怪。

    他眉头紧锁,丝毫没有一般人睡着之后的松弛状态,一双手更是紧紧握成拳,眉宇间居然还有点点汗水,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挣扎。

    ...

    ...

    ...

    方远现在非常的惊惶。

    因为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置身于一个十分诡异的地方。

    黑暗,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可言,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慌张,震惊,疑惑,种种情绪纷涌而至。

    正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间,眼帘前方,一个微弱的光点出现,在这片纯黑的环境里,极其扎眼。

    片刻间,光点急速扩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人高的光团。

    倏尔,在方远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光团几番变换,搅动之下,居然化作了人形光团,并且这人形光团之中,人体的各种脏器,血肉,筋骨,都以各色不同的光线,彼此交织后显现而出。

    人形光团的右手上还有一团长条状的光团,是一把如同长刀一般的光刃。

    只见它手握光刃,缓缓而动,蓦地,一刀向前劈出,却是速度极慢,紧接着又是一刀横扫,削,砍,掠,拨,斩,一招一式,皆是缓缓而动,其速如龟。

    但方远看到之后,却是瞳孔微缩,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因为这套刀法真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路九品三流刀法,快刀八斩。

    只不过这人形光团施展的这套快刀八斩,却丝毫没有蕴含那秘籍总纲里所记载的刀势如风,迅疾如电的刀法精要。

    这慢吞吞的刀法,看的都让人郁闷,甚至都比不上方远修炼刀法时的迅捷来的赏心悦目。

    初时,方远还不以为然,有几分百无聊赖的看着它慢慢悠悠地挥动着光刃,只是渐渐地,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几分凝重的意思,越看,惊讶越盛,到最后,他更是目不转睛地仔细观摩了起来,神态专注,不敢漏掉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

    只见那人形光团手里的光刃,或是劈,或是扫,或拨,或是斩,每一刀出去都是势头迟缓,速度极慢,但是却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厚重气机浮现,仿佛如山如岳一般,沉稳浑然,凝练雄厚。

    方远还发现,人形光团每挥出一刀,周身都有不同部位的筋骨血肉,在微微颤动,似乎是一种独特的发力方式,每一刀都不一样,八刀而过,全身所有位置的血肉筋骨都在以一股细微的幅度,微微颤动。

    八刀而过,人形光团收刀而立,不一会儿,又是从头开始,再度从第一刀劈砍而起,重新演练这一路彻底颠覆风格的快刀八斩。

    不由自主地,方远也开始跟着这人形光团一样,右手虚握,想象着自己手握长刀,随即模仿着它那独特的出刀方式,仔仔细细地记下那筋肉发力的技巧。

    然后,方远也是一刀,缓缓而出,一股不同于先前修炼刀法时的感觉自心头而起,有些别扭,但更多是一种奇妙的感触涌上心头,

    “小远!小远!!!”

    方远醒过来后不久,有关他清醒过来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毕竟任谁突然见到方流尘一副神采飞扬,兴高采烈的样子,都能猜出个大概。

    更别说他一进伙房,开口就是给我孙子弄碗上好的药膳粥,伙房人多耳杂,消息流通自然特别快。

    柯奇志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立马兴冲冲地赶了过来,恰巧碰上方流尘端着刚熬煮的药膳粥打算进房。

    一见他那副大呼小叫,着急忙慌的样子,方流尘原本慈眉善目的模样,立马,又恢复成往日强硬野蛮的姿态。

    “我说你这臭小子!大呼小叫个屁啊!不知道远儿才醒过来,需要静养休息吗?!打扰了他的心神,你负责啊!给我从哪来滚哪去!快滚!”

    老头子对着柯奇志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吐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弄得他是委屈不已,心中疯狂吐槽。

    (大佬,你的声音可比我的大多了好吗,如果真吵到方远静养,那也应该是你的锅啊!怎么甩我身上来了!)

    当然,这些话,他自然是不敢说出来。

    这位老祖宗的作风是全宗闻名的,上打八十老头,下踹三岁熊孩,除了面对方远时,他会格外慈祥和蔼之外,对谁,他可都是视心情而定。

    像此时此刻,仅仅只是吐他一脸唾沫,都还算这位老爷子心情不错了,搁往常,啧啧啧,那可是不敢想象。

    饶是如此,他也是足足受了这老家伙长达半柱香的唾沫摧残,方才见他心满意足的走进房间,端着都快要凉的药粥给方远。

    看着老头子离去的背影,柯奇志一抹脸孔,满脸幽怨。

    感情这老家伙把这十天以来所有积累的负面情绪,全发泄在自己身上了,正撞枪口,这倒霉催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心翼翼的上前几步,从门口探头张望。

    看着方远确实苏醒过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歉意对着他使着眼色,柯奇志这才彻底安心,又复往日的豪爽笑容,回应方远般,打了个手势,便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

    不一会儿,方远吃完了药膳粥,又眼看着老头不亦乐乎地忙着给他点上宁神香,收拾好碗碟,带着满脸笑容的对他说道。

    “行了,爷爷给你点好香了,这会儿你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别想那些梦里的事情了,好好休息休息。”

    说完,他便收拾好东西,掩上房门,离开了屋子,倒是方远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这才吃了东西,肚子这么饱,哪里睡得着,爷爷也真是。”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家爷爷的秉性,他也是深知不疑,雷厉风行的性子,向来是做的比想的快,所以才会不着调的事情干了不老少。

    方远却是有些百无聊赖,下了床,在房间里走动一圈,实在是闲的有些发慌。

    他又回到了床上,躺了下去,只是一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就又回想起那个神异的梦境。

    回想起那个气质如剑,锋芒无双的白衣青年,万剑生。

    “无论是真是假,此等人物,此等风采,此等气魄,当真是让人折服!”

    “天命如此,便逆天命,大势如此,便斩大势,啧啧啧,当真是豪气冲天,霸气十足,此生若能做到似此等人物的十之一二,也算是无愧一生了。”

    心头总是反复想起那万剑生的言语,气势。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其风采气度,的确是非同凡响,气壮山河。

    每念及此,方远便会不由地心向往之,心头不自主的涌起一股豪情于心头。

    “是啊!武者就该如此,修行本就是逆天之举,怎会一帆风顺!些许挫折,就心灰意冷,又如何有所成就!”

    “我一次不能修行,两次不能修行,但是尝试千次,万次,说不定就是下一次,便能够修行成功!轻言放弃,又何成大事!”

    方远脑海中思绪纷飞,念头疾转,根本没有一星半点入睡的意思。

    转眼间,他便下定决心,从床上翻身坐起,眼神中坚毅的神采掠过,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了起来。

    “天将降大任如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此刻反正也是无事可做!不如尝试修炼,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

    “刻苦修行,绝不懈怠!”

    主意已定,他立刻盘膝坐好,依照吐纳导引术的基本姿势,双手合于胸前,一上一下,双指并拢而出,双目微阖,句句心法口诀,于心头掠过。

    “凝神静气,宁心止水,物我两忘,方能明气导元,引气入体,散于百骸,归于经脉,复冲气海,集于丹田………………”

    一字一句,往日里几乎是烂熟于胸的口诀,却在此时此刻,让方远头一次,生出几分不一样的感悟。

    几乎是瞬息之间,方远的心神便是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

    往日里,一旦开始吐纳导引便躁动不已的心灵,此刻却是出奇的平静,淡然。

    没有心烦意乱!

    没有胸闷暴躁!

    有的只是宁静致远,心灵祥和的舒适之感,犹如那荒漠当中,行走已久的旅人,寻找到那生命的绿洲一般,方远感到此刻,他整个人,整个灵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憩息,安宁。

    发自灵魂深处的一股舒畅之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方远感到自己的意识当中,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变化生起。

    明明是闭着双眼,但他却分明感觉眼帘当中,有五颜六色的绚烂世界呈现而出。

    赤,青,黄,绿,蓝,各种色彩,彼此交织,却是泾渭分明,进水不犯河水,共存于世。

    不仅如此,它们还仿佛流水一般,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不停歇地缓缓游动,生气十足。

    宛如有了自己的生命灵魂一般,那灵动的姿态,配合上瑰丽的色彩,当真是一副最明媚的山水画,五光十色,令人迷醉。

    元气!

    这便是那游离于天地间的各种元气!

    这便是方远一直以来,都迟迟感悟不到的天地元气!

    此刻,它们居然在方远的意识感知中,如此的清晰可见!

    这样清楚的感知,得是精神意志强大到何等程度,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而正当方远沉浸和感慨这前所未有的美妙奇景时,这片丰富多彩的空间当中,突然间,仿佛有着什么,欲要脱离而出,蠢蠢欲动着。

    不一会儿,一道近乎莹白的元气,从这五颜六色的各属灵气当中,脱颖而出,甚至顺着方远的意念,朝着方远而来。

    紧接着,方远便觉得,似乎有有一股平和温暖的热流,透过自己浑身的万千毛孔涌入体内。

    没多久,这股热流便游走全身,四肢百骸都被它给浸透,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一潭热气腾腾的温泉当中,舒适得让他都忍不住惬意的哼出声来。

    不仅如此,这股热流还渐渐地深入他的五脏六腑,渗入他浑身的经脉当中,不停地游动,流淌,沿着特定的路线,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冲刷着他体内所有脏腑,血肉,筋骨一般。

    满足!

    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是那种平日里,吃饱吃撑了那种浮于表面的满足之感,是一种仿佛是身体最深处传递而出的一种满足,是整个人的灵魂都犹如得到了补给,补充一般。

    酣畅!痛快!

    他浑身上下每一寸,每一丝血肉筋骨,似乎都在欢呼雀跃,如饥似渴地疯狂吸收着这股热流。

    渐渐地,他感到这满足感已经达到了极致,甚至开始产生隐隐饱胀的感觉,似乎是再也无法继续增长了。

    这个时候,这股热流的流动,却并未就此停歇,反而是愈发凶悍,雄浑了起来,在他体内不断蹿腾,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狂暴的姿态,甚至令得方远感到一阵胀痛之感,浑身欲裂。

    正当这个危险的时候,热流突然间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

    原本固定运转的路线,陡然间,一个转折,直冲入方远的腹部丹田位置。

    轰!

    方远心神一动,他听到了一声异响,是来自于他体内深处,是这股热流,仿佛撞上了某种屏障一般,奔腾流动的势头得到了阻碍。

    是那丹田气海之上的一层无形的屏障!

    这一下子,热流仿佛受到了激怒一般,霎时,原本犹如小溪般,绵绵泊泊流动的柔和热流,气势突然变得凶猛了起来,汹涌澎湃的向前流动冲击,宛如长江大河一般。

    奔流入海!

    大浪滔天!

    狂啸不已的热流,以近乎狂暴的凶悍气势,狠狠地撞击上那一层无形屏障!

    咔擦!

    方远全身一震,他感觉到这层屏障,被冲击的出现了犹如蛛网般密集的裂纹,发出犹如某种东西碎裂般的声响。

    与此同时,这股热流还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依然是兀自不间断地朝着屏障凶猛冲击。

    轰隆!

    屏障彻底碎裂,热流将那层无形屏障彻底轰碎,直冲入他的丹田当中。

    顿时,宛如开天辟地一般,一方新的空间,于他的丹田中开辟而出,澎湃的热流仿佛汇入江河一般,源源不断的涌入其中,聚集成群。

    畅快!

    爽利!

    还有愈发扩大的饱胀!

    突兀地,仿佛是到了极限一般,方远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睁开双眼,嘴巴一张。

    “昂!!!”

    一道嘹亮的长啸声从他口中发出,中气十足,高亢,仿佛直入九霄,洞穿金石一般。

    如此长啸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才渐渐停歇,声音渐消。

    而此刻,方远是呆坐于床上,一对眸子是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更有前所未有的精光,不时掠过。

    清秀的脸庞上,更是破天荒的涌现几分红润血色,向来苍白微黄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如此健康的色泽。

    而他的脸上还挂着不敢置信的神情,双瞳之中,尽是震惊情绪。

    “我这是....开元...一重?!!!”

    “我居然达到了开元一重的境界!!”

    方远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他六岁开始,方远便开始尝试进行开元修行,凝炼元气,然而,却是老天不待见他,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他连最基本的感知天地元气的步骤都无法做到。

    次次尝试,日日不断。

    却没有一次,没有任何一次,哪怕是些微能够感知元气的苗头都没有。

    这方天地,仿佛和他划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巨大天堑,鸿沟,将他隔离开来了一样。

    修行无望!武道无期!

    更别说自此之后,宗门里的种种流言,种种讥诮,种种白眼,种种嗤笑!

    这一切,都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巨大伤害。

    他变得沉默,变得寡言,变得越发孤僻,只是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至于让这些流言蜚语给逼迫到崩溃。

    他开始努力,开始刻苦修行,他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打破这些家伙的讽刺挖苦。

    然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方远都快要绝望了,看着那十六岁成年的审判时刻愈发迫近,他已经想要放弃了。

    可是此刻!

    他居然成功的进入了修行状态,第一次凝神静气,第一次感受到了那游离外界的天地元气!

    而且在如此短的时间,他居然就能够成功的开辟了气海丹田,引元入体。

    这从天而降的幸福大礼包,瞬间就砸晕了他,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过往多年的时间,日夜苦修,努力修行,却无论如何都打不破的这犹如诅咒般的命运。

    然而,此时此刻,如此不经意间,他就宛如闲庭信步一般,轻而易举的跨越。

    不过才修炼了一柱香的时间!才仅仅进行了一次吐纳导引的修炼!

    他居然就能够汇集了如此浑厚的天地元气入体,成功的感知到了元气,引动入体,而且还冲开了丹田壁障,构筑气海。

    狂喜!

    巨大的狂喜,陡然间涌上心头!

    这不现实的情况,让方远兀自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尽管他很清楚的感受到体内传递而出的一股饱满有力的感受。

    尽管他也感受到,那一直以来萦绕在他身上的那股虚弱的感觉,头一次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精神熠熠,神清气爽,头脑清明!

    “唔!”

    一股刺鼻的气味传入他的鼻孔中,那猛烈袭来的恶臭让他回过神来。

    方远不由地微微皱眉,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浑身皮肤表面,都被一层厚厚的黑色糊状物给覆盖住了,入目恶心,更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臭气熏天,令人几欲作呕。

    “这是!伐毛洗髓,淬炼血肉!”

    方远惊喜,这种情况,看了无数有关修行书籍的他非常清楚,这分明就是初启气海,开元入体时,天地元气进入肉身,渗入筋骨时会发生的淬炼体魄,洗涤肉身的情况。

    这般如此,最大的好处,便是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的神奇功效。

    这些黑色糊状物,就是他血肉体魄当中蕴含的污秽杂质,此刻是在天地元气的洗练下,从血肉筋骨中祛除出来。

    看着自己身上这一层厚厚的黒痂,方远都不由感慨,自己的身体血脉当中,到底是蕴藏着多少恶心的杂质。

    冲天的臭味,让整间屋子都被熏的臭不可闻,方远立马下了床,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了屋子,朝着山峰之上的溪流狂奔而去。

    感受到自己有力稳健的下盘,前所未有的力量感,耳边不断掠过地清风,方远真是忍不住想要大声呼喊,心头的喜悦难以言喻。

    以往要走足足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今日在他的脚力之下,不过是片刻钟,他就来到了山溪之旁。

    浑身那黏黏糊糊的难受感觉,让他一个鱼跃,直接跳入了溪水当中,任由流动的溪水冲刷着自己的躯体,他自己还不停地用双手搓洗着。

    渐渐地,那层厚厚的黑痂被他搓洗,去掉,露出被掩盖之下的肌皮。

    圆润!

    浑然!

    饱满!

    曾经近乎干枯削瘦的手臂,此刻居然隐隐有几分肌肉线条的意味,干瘪的身躯,像是吹了气的气球一般,膨胀了几分。

    虽然还不像柯奇志那般雄伟魁梧的健硕身形,但是起码已经不再是那弱不禁风的虚弱躯体了。

    方远看着映在水幕当中自己的模样,曾经微黄微卷的头发,此刻变得有些发黑发亮。

    曾经瘦弱苍白的面孔,淡淡的红晕于脸颊浮现。

    曾经一双无神的双眸,黑白分明,温润有神,清秀的面孔居然还透着几分英气,整个人像是改头换面了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远仰天大笑,多年来心头的积郁在此刻一扫而空。

    辛酸苦辣,种种滋味,都在这一刻,被愉悦取代,他的狂笑声中,带着几分解脱,几分喜极而泣,几分发泄,还有着几分从未有过,隐隐约约的豪气!

    如此持续片刻,笑声渐歇。

    哗!

    方远从水中一跃而出,落于岸边,他脸上还有几分兴奋,漆黑的眼瞳当中,精芒掠过。

    “趁热打铁!就从今天起,我方远就要摆脱这废物之名!”

    时不我待,方远心里很清楚,虽然不知为什么,他现在能够成功修行,一日开元。

    但是年末大比,门内的规矩,不到开元六重,则会被驱除宗门,派遣在外。

    此时此刻,还不到他彻底安心,享受愉悦的时候。

    多年来,日日夜夜苦修,却看不见丝毫希望,终于在今日以偿夙愿,让他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修行时的美妙滋味,更是让他陶醉,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于岸边坐下,再度盘膝而坐,双手捏印,心神沉入,进入修行的状态。

    如同先前一般无二,那神奇的一幕再度出现。

    七彩缤纷的元气世界呈现于他的意识当中,就像是先前一样,莹白的天地元气顺着他的导引,纳入体内,归于气海。

    再次成功,让他先前心头尚存的最后一丝担忧虚无,彻底消散。

    这次是真的!他真的能够进行修炼了!

    方远心情有几分激荡,亢奋之下,连带着他的心神也随之受到影响,那原本清晰可见的元气世界,开始有几分颤动,模糊的迹象。

    他连忙收拾心情,平复心境,多年来的挫折磨练,倒是让方远养出了一副百折不挠,沉默刚毅的好.性子。

    几个呼吸间,他便调整好了心态,再度陷入那符合修炼心境的宁静如水的状态。

    呼吸趋近平稳,胸膛一起一伏间,暗含某种特定的规律韵味。

    不多时,方远的身边便渐渐聚集起了淡淡的犹如白雾一般的天地元气,顺着他浑身上下所有毛孔,流入他的体内。

    沉浸在修行当中的他,意识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空明,淡然。

    ...

    不知是过了多久,方远疯狂的吸收元气,体内经脉似乎隐隐有些疲乏,倦怠了。

    气海当中,更是传来的一阵阵微涨的感受,这让他心头明了,今天的修行怕是已经到了极致,再持续下去,怕是有害无益。

    果断,方远缓缓地退出了修行状态。

    他双目睁开,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瞳中一道白芒闪过,体内那一股股滂湃充足的力量感让方远神情喜悦。

    气海里元气的浑厚程度,已经逼近了开元一重的极致巅峰,如此看来,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够再度突破,进入那开元二重的境界。

    “倒是想不到多年来,连感知元气都做不到的我,如今终于可以修行成功,而且能够引动聚集的天地元气居然如此浓厚,炼化元气的速度也是极快,呵呵,这算是厚积薄发么...”

    “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如今我一开始修行,曾经心头种种的躁动,不安的情绪波动,全都不见了,脑子里时常出现的种种杂念幻象也都烟消云散,而且心神更是高度的集中,此间这一来一去的惊人转变,未免也太过剧烈了吧!”

    “到底是为什么呢?”方远心头还是极为不解困惑的。

    虽然此刻能够踏足修行,进展极快令他心情畅快,愉悦。

    但为何会有这般转变,其中原因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回顾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有过什么特别的际遇。

    等等!

    那个梦!

    血月!流星!

    陡然间,方远仿佛想起了些什么,瞳孔骤然扩张。

    “难不成是那天晚上看到的奇景?!”

    “对了,我记得我还被什么东西给击中,然后陷入昏迷,这才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境。”

    “难道是这其中,有些什么未知的奥秘玄妙?”

    方远眼眸里闪过思索的意味,灵光闪现,他似乎感觉到自己隐隐把握住了自己身上巨大变化的来源。

    但当中的具体缘由,还是让他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思索片刻,他终于是摇了摇头,叹息而道。

    “算了,能够修行就已经是走了天大的运气了,至于是什么原因,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变化,那就以后再说吧,没必要太纠结了。”

    “既来之则安之!”

    想通了这一节,方远也就懒得再去多加计较思量。

    他一把抓起自己丢在岸边的衣物,搭在肩上,嘴里哼着愉快的小调,就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路上,看着周遭的一切,他都觉得是这般的美好,脸上尽是满足的微笑。

    “清风拂面,阳光和煦,多么美好的世间呐!”

    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句话从如今的方远身上,可以说是表露无遗。

    一路走来,他的嘴角边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眉毛更是不由自主地向上挺,眉宇间是带着一股飞扬神采,整个人以往的那股颓丧的气质是烟消云散。

    不过也是得亏这一路没碰上宗门内的人,不然少不得明日起又会多一条有关他的流言:著名镇岳宗废物方远,终于精神崩溃,沦落疯癫。

    无论如何,方远心情很是亢奋,激动,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小屋里,和方流尘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一想到老头子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会呈现出的精彩表情,就让方远不自主地笑出声来,脚下的步子更是下意识地又加快了几分。

    没过多久,他就来到了院落之外,还没进院,他就忍不住高声大喊道。

    “爷爷!爷爷!”

    呼喊了好几声,院落里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方远不由地微微愣了一下,不应该啊,按照老爷子以往的性子,要是这么呼喊,他早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了,哪能这么安分。

    方远压下心头的疑惑,推开院落大门,径直朝着中央主屋而去。

    砰!

    “爷爷!爷爷!”

    犹如恶作剧般的,方远猛地推开房门,冲进方流尘屋子里,带着几分调皮模样,一进房门就鼓足中气,大声呼喊,打算吓他一跳。

    如今能够修炼以后,他也似乎终于卸下以往心灵上的沉重枷锁,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几分,调皮嬉笑的模样,满是活泼向上的生气,这才像个十多岁的少年本该有的面貌。

    只是方远在房间内左右张望,依然是空无一人,房里还是安静一片,到处都找不到方流尘的踪影,这让方远有些呆懵地挠了挠后脑勺。

    “奇怪,人去哪了?”

    ...

    接下来,方远几乎是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发现方流尘的踪影,甚至就连方流尘那一口随身兵刃都消失不见了,看起来似乎是被他带走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能让方流尘将随身兵刃都带在身上,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寻常,方远摩挲着下巴,脸色有些凝重,眼瞳深处有几分隐隐的忧色。

    不过眼下,他也只有回到自己的房间,等着方流尘自己回来了。

    无奈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把门关上,方远转过身,双眼一瞟。

    “嗯?”

    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白色信筏,用茶杯压好,方远一个大步上前,拿起信筏仔细看了起来。

    “乖孙子,爷爷有事出去一趟,短则三五天,多则一两月,宁神香已经放在香炉旁,每天晚上记得点一支,注意安全。”

    方远认得,这歪歪扭扭的字迹,不是方流尘又能是谁留下的。

    这寥寥数语,确实是方流尘的风格,看来自己估计的没错,确有事情发生。

    只不过自家老爷子这一趟,三五天的可能性是不太大了,怎么的也得个把月的时间,对于自家这位老祖宗,方远还是很清楚的。

    以他老人家的修为,一般情况下也难得有什么局面能够对他造成威胁了,虽然还有些许担忧,但方远也并没有太过愁虑。

    只是他一脸的意兴阑珊,欣喜之情无法分享,是有几分可惜。

    然而,回想起今天这个可说是他人生至今最幸运的一天,他的心头还是不由地涌起几分火热,一双眸子极其明亮。

    意犹未尽般的咂了咂嘴,方远还是决定好好睡上一觉,此刻的心境有几分紊乱,已经不太适合修炼了,虽然要分秒必争,但是必要的休息还是必不可少的。

    看着那已经沉入天边的红日,沾染了几分夜色的天穹,方远将院落里的房门都锁好之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稍加洗漱,便直接上床睡觉了。

    不过,他似乎忘记点燃方流尘说过的宁神香了。

    ....

    日换星移,天幕暗黑。

    柔和的月光,洒落大地,透过窗户,照射在了方远的身上,向上缓缓攀移,没多久,月光直接照射在了方远的脸上,将他一张小脸照的是亮堂一片。

    方远睡得很熟,双目自然松弛的闭合,神态安详,即便是没有宁神香的情况下,他也睡得极好,完全没有以往那样,无法入睡,噩梦连连的情况。

    不一会儿,似乎是潜意识里,察觉到光芒刺目,他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脸孔,一个翻身,仿佛是要避开月光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陡然间,一阵强烈的晕眩感从方远脑海深处袭来,越扩越大。

    还没得方远醒转反应,他只觉得猛烈的天旋地转之后,自己的意识突地一空。

    似是穿越了无尽时空。

    唰!

    下一秒,方远终于停止了眩晕,意识清醒,回神一看,顿时令他眼瞳骤缩。

    只见出现在眼前的,赫然便是那天梦境里的一样,四面八方,都是荒凉的黄土地,死寂,枯竭。

    甚至就连风都没有。

    还是那样的昏暗,方远有些惊惶,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天,天穹之上,依然是乌云密布,暗无天日。

    但是好在,并没有如那天一般,黑云翻滚,邪气冲天,仅仅是覆盖于天空中,不见光日而已。

    方远都有些懵了:“我怎么又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那天梦境里的种种,他可还是记忆犹新,深刻的很,那样恐怖又诡异的场景,他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

    不过,事与愿违,通常才是人生常态。

    在方远惊恐又无奈的目光当中,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悄然于空中浮现,依然是一袭白衣,身板笔挺,神情若霜。

    “哎,又来了.....”

    方远有些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苦笑着抬头看着这位名为万剑生的白衣青年。

    只见万剑生没有言语,甚至那一对亮若晨星的眸子都没有看过方远一眼。

    他凌虚御空,宽大的纯白长衫中,一双修长宽大的手掌从中伸出,背负双手,遥望远方,一动不动,似是雕像一般。

    而不远处的方远,已经是直接一屁股坐下,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看着万剑生。

    “赶快打,早点打完,早点醒来.....”

    那一副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所谓模样,倒真让人有几分啼笑皆非的意思。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有些出乎方远的意料。

    眼前的白衣青年万剑生,突然间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在方远近乎呆滞的眼神中,他手掌虚空一握。

    嗤啦!

    一道宛如裂帛般的撕裂声响起,紧接着有数之不尽的纯白元气在天地间涌动,纷纷聚集在他的右手当中,一股又一股元气相互交融,凝为一体。

    几个呼吸间,居然是在万剑生的右手当中凝结成了一柄通体纯白的古朴长剑!

    只见这一口莹白长剑剑刃之上,闪动着刺目的寒光,一股子锋锐的气息扑面而来,锋芒锐利,剑气激荡,简直就是一柄削铁如泥的绝世神剑!

    虚空聚气,凭空成剑!

    这万剑生倘若是真实存在的人物,那他一身剑道修为简直堪称恐怖,如此强大的剑意,一手虚空成刃的绝顶功夫,在方远的认知当中,就连如今镇岳宗第一高手,当代宗主沈天鸿怕是都望尘莫及。

    紧接着,万剑生动了!

    只见他持剑的右手提至胸前,一剑而出,朝着前方虚空中,缓缓刺出,速度很慢,就像是被放慢了数千倍一般,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却仿佛过了数个世纪那般漫长。

    然而,方远却感受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机,不同于上次见到万剑生那般的锋芒毕露,剑意凛然,杀机四起。

    这一刺剑,虽然迟缓,但却生出了几分雄浑,厚重的感受,仿佛剑身之上,有万斤巨石不留余力地压迫着,如山如岳般的沉浑,凝练。

    这一剑,无风无波,既无冲天而起的惊人剑芒,也无鬼神辟易的无双锋锐。

    但万剑生却宛如魔障了一般,剑刺至尽头极致,缓缓撤回,又再度重复先前的动作,还是那一刺,沉重又迟缓的向前递出。

    一剑!又一剑!

    连方远都认识的这一招剑道基础当中的刺剑诀,万剑生不断重复,一剑接着一剑,足有上百遍过去了,还是只有这一刺,任何绚烂花俏的招法变化都没有。

    只是渐渐地,这一剑,在方远眼里却生出几分不一样的变化。

    万剑生这极为寻常的一剑刺出,涌动在周身的天地元气汇聚的更加猛烈,雄厚,而且他的身躯似乎更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吸纳着这些元气入体。

    他浑身各处,每一处筋骨血肉,似乎都随着这一剑而出,产生了极其细微的颤动,肉眼几乎难以察觉,其中更是有一种难言的玄妙神韵暗含。

    而随着他这一剑又一剑而出,元气似乎不仅涌入了他的气海丹田,更多仿佛都随着那独特的筋骨颤动,而深入血肉骨骼当中,散于他四肢百骸。

    不一会儿,方远惊奇的发现,万剑生的肉体体魄居然也如同那一剑一般,逐渐升起几分厚重沉凝的气息,仿佛是他的躯体在这片刻之间,活生生的加重了不少,可是他的外表躯体却还是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是身体内部发生了不可察觉的神奇变化。

    下意识般,方远目光紧紧地跟随着万剑生的动作,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他都尽收眼底,牢记于心,身躯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虽然手中无剑,但他学着万剑生,右手虚提,也是一下又一下的向前递出。

    不知是过了多久,万剑生只怕是刺出了有数千剑之多,就连方远这般跟着学,也是感到浑身筋骨酸麻疼痛,额头汗珠遍布,整个人都有些受不了了,瘫坐在地上。

    这一番东施效颦之下,方远不但没有似万剑生那般,元气涌动,强壮体魄,反而是累的他腰酸背痛,疲惫不堪,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万剑生自顾自的演练。

    时间就是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突兀地,没有任何预兆,万剑生又是一剑而出,然而这一剑甚至比之前他所有刺出的剑还要来的迟缓,同样,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更让人惊悚的,是他这一剑缓缓而出,每过一处,都是将空气激荡起肉眼可见的波纹涟漪。

    虚空仿佛被这一剑给不停的洞穿,剑刃四周,到处都是空间塌陷之后,产生的可怕黑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可怕气息,剑身之上的雄浑凝重感,几乎发挥到了极致。

    砰!

    剑尖到了尽头,它所触及的虚空,居然是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虚空坍塌,凶猛的罡风,宛如刀子一般,朝着四周激射而出,狂风四起,卷起无数风沙,就连方远都要趴在地上,死死的抱着一块巨大的山岩,才能让自己不被这狂风吹走。

    许久,风停。

    方远这才狼狈的起身,浑身都是沾满了泛黄的泥沙,带着惊骇的神情,他目光投向万剑生。

    此刻,万剑生手里的那口虚空凝聚而成的长剑已然消失,他又复双手背负的傲然姿态,却是面对着他,一双湛亮的眸子看着他,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伏天剑桩。”

    伏天剑桩?!

    方远愣神,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他反应,万剑生的身体陡然骤缩,瞬息间就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霎时,光点移动,宛如流光划空,直接撞上了方远眉心间的位置,消失不见。

    而方远更是被这一下击倒,又是眼前一黑,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过去。

    昏过去前,他脑子里的最后一个幽怨的念头闪过。

    “为什么每一次总是这么粗暴的结束.....”

    “唔.....”

    房间内,方远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窗外的太阳已经高悬空中,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户,直接照射在他脸上,惹得他是一阵皱眉闭眼。

    “呼!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真是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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